实施乡村振兴要拓宽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视野, 注重乡村振兴外部环境的优化。其中, 破解城乡二元结构, 建立城乡一体、城乡融合、互促共进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 应成为乡村振兴的必要条件。要避免把城乡建设割裂开来, 防止简单复制城市建设模式来建设农村, 从而让城镇有城镇的气质、乡村有乡村的风情, 实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 各地的乡村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开展, 涌现了不少案例。这些案例, 既有成功的典范, 为人称道;也有失败的样本, 令人深思。实现乡村振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 没有现成的、可照抄照搬的经验。因此, 在推动乡村振兴的热潮中, 如何把握客观规律, 明辨是非曲直, 显得尤为重要。
一、推进乡村振兴需把握三大原则
推进乡村振兴, 把握原则为先:
一是坚持以人为本。推进乡村振兴, 要围绕农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 加快补齐农村发展和民生短板, 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不能提脱离实际的目标, 更不能搞形式主义和“形象工程”, 让农民有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二是发扬首创精神。不同地区的自然条件、发展基础、产业特点、文化传统, 为基层探索实践预留了空间。乡村振兴要有活力, 必须要遵循乡村发展规律, 允许和鼓励基层因地制宜大胆创新。
三是坚守基本底线。在推进过程中, 要坚持底线思维, 防止犯颠覆性错误, 不能把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改垮了、耕地改少了、粮食产能改弱了, 更不能把农民利益损害了。
二、推进乡村振兴要处理好八大关系
在推进过程中, 由于各种利益主体的出发点不一, 诉求又不同。因此, 必须注意辨别交织在一起的诸多复杂关系：
1. 正确把握外在动力与内在动力的关系。
乡村振兴的关键是要重构城乡关系, 真正让乡村与城市处于平等地位, 让乡村利用自身资源去跟城市形成对流, 只有这样, 才能实现乡村的可持续发展。乡村振兴一定是乡村各种要素能够有机配合, 光靠一种力量, 是搞不成的, 也是不长久的。乡村振兴要有外力, 外力进入乡村, 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带来物资、资金、人才等, 当然, 未来的乡村谁能活下去、活得好不好、活成什么样, 外力只是一时的, 起决定因素的是乡村本身内在的力量、制度和乡村关系, 还有运行的乡村组织, 这些决定了乡村到底能否持续发展下去, 核心就是生产要素是否能够很好地组合起来。因此, 必须注意处理好乡村振兴的外在动力与内在动力的关系。未来的整个乡村, 应该是各种要素如何在乡村实行新的组合, 并形成一整套新的运行秩序, 让人们愿意返乡回乡下乡, 对村庄有寄托, 这些可能比我们熟悉的经济指标更重要。
2. 正确把握整体推进与重点推进的关系。
推动乡村振兴, 应该做到全局和局部相协调、治本和治标相结合。乡村振兴, 既要打好持久战, 又要打好攻坚战。一方面, 要科学统筹和增强各方面措施的关联度、耦合度, 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另一方面, 要抓住矛盾的主要方面, 首先寻求重点领域薄弱环节的突破, 以重点突破带动整体发展。如在发展现代农业方面, 要紧紧围绕为特大城市提供特色优质的地产农产品;又如在改善农村面貌上, 必须啃下推进农民居住相对集中这块硬骨头。在推进乡村振兴过程中, 要避免两种做法:一是排排坐、吃果果, 机械地刷墙、美化、绿化等撒胡椒面的做法;二是完全依赖公共财政资金, 集中用钱砸出样板, 既学不像, 学不起, 也起不到任何示范作用。还要想明白, 不是所有乡所有村都要全面振兴。乡村振兴, 是整体上的振兴,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乡村都一定要保留、都要振兴。城镇化条件好、已属于规划建设的村, 可以因势利导上楼融入城市;有条件的、基础好的特色村, 应该做大做强, 并鼓励周边乡村向其靠拢乃至合并;基础条件很差、地处偏远的村落, 则要另谋良策, 不要花冤枉钱。要将有限的资金、人力、物力用在刀刃上, 防止无为的重复浪费投入。
3. 正确把握长期目标与短期目标的关系。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一个系统工程, 既要制定长远规划和战略目标, 又要设置阶段性目标和任务。从长期看, 要按照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 落实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方针, 构建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 实现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从短期看, 要紧密结合实际, 确定阶段性目标, 建设“三园” (美丽家园、绿色田园、幸福乐园) 工程, 稳步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当前, 最急迫的是要对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硬任务, 对标最好地区最高水平, 加快补齐“三农”发展短板。这其中, 既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 还要有“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要坚持因地制宜, 对实现既定目标制定明确的路线图、时间表, 做到科学规划、分步实施、注重质量、从容建设、有序推进。要树立正确政绩观, 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办, 一年接着一年干, 防止走弯路、翻烧饼, 更不能一哄而上、刮风搞运动、层层加码盲目求进度。
4. 厘清农业价值与乡村价值的关系。
农业是多功能的, 既有“胃”的功能 (保障鲜活农产品应急供应) , 还有“肺”的功能 (改善环境、旅游休闲) , 更有“肾”的功能 (城市生态屏障) , 而农业的这些功能大多是无偿向全社会提供的。随着其产业经济部门的属性不断弱化, 农业正日益成为一个社会公共部门。从这个意义上讲, 农业是一项公益产业, 存在着很强的外部性, 农业的贡献绝不仅仅是GDP的问题。在推进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 农业跟其他产业的关联度会提高, 不再简单的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融合, 而是提升整个乡村的要素价值, 比如文化历史遗产, 还有自然人文环境。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未来乡村“活”起来的重要因素。因此, 我们的认识要从关心农业价值提升为关注乡村价值, 乡村功能价值需要重新认识和发现, 乡村有其不可替代性, 价值也是多功能性的, 体现在空间维度, 具有生活、生产、生态“三生”空间功能;体现在时间维度, 则具有传承文化、旅游休闲的功能。未来, 保留大片的农用地和田园风貌, 为建成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国际大都市擦亮生态特色、筑牢绿色底色。乡村不仅是重要的居住空间, 而且是弘扬江南文化、吸引创新创业群体的重要承载空间, 愈发不可或缺。国际经验告诉我们, 在特大城市更要尊重和保护乡村独特的风貌, 村的肌理、城的品质, 才能守住美丽底色。乡村是特大城市的一种稀缺资源。
5. 把握政府主导与农民主体的关系。
推动乡村振兴, 政府起主导作用:加快生态治理、环境治理、基础设施建设等, 为乡村发展提供良好的硬件环境;开展规划布局、业务指导、财政支持等, 为乡村发展提供理念和方向上的引导;政策制度创新和改革不断推进, 为乡村发展提供制度保障。乡村振兴的根本是农民的振兴, 乡村振兴最忌“等靠要”, 应该鼓励村民自治, 鼓励社会公益组织和社会力量、行业协会介入。要把更好发挥政府主导作用与充分发挥农民主体作用结合起来, 一方面, 政府要发挥有形之手的作用, 将职能落实到位, 引导市场主体参与乡村振兴, 提高乡村振兴效率和质量。另一方面, 要尊重农民意愿, 让群众自主选择振兴什么、怎么振兴。政府既要做到尽力而为, 又要做到量力而行;既要防止政府缺位, 又要防止政府越位, 代替农民包办一切, 避免出现“政府急、农民闲”“干部干、群众看”的现象。
6. 把握产业兴旺与生态宜居的关系。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经济基础。产业经济良性发展, 才能留得住人、吸引住人。乡村衰败,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产业支撑。产业兴旺不能局限于第一产业的发展, 而应着眼于“接二连三”, 一、二、三产业融合、功能多样的现代农业产业的发展与兴旺。乡村空间还要与服务业、城镇化相结合, 推动产村、产镇、产城融合。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的环境基础, 不仅是针对乡村百姓的宜居, 同样也应是对城市居民开放、城乡互通的生态宜居。产业兴旺与生态宜居, 是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关系, 相互间不是矛盾对立的, 而是辩证统一于绿色发展之中。我们要把产业兴旺与生态宜居有机结合起来, 使生态宜居既成为生活富裕的重要特征, 又成为产业兴旺的重要标志。在推进乡村振兴中, 要强调“差异化”和“多功能”。要坚决防止片面追求乡村产业规模, 把乡村看作是城市之外的又一个生产基地的错误思潮;要坚决摒弃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一时经济增长的短视做法, 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老路。
7. 把握城镇化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关系。
城镇是集聚人口、资金、技术的地方, 是一个地域的经济增长极;而乡村则承担着农产品供给、生态环境保护、传统文化传承的重任。从这个意义上讲, 乡村永远不能被消灭。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经之路, 城镇化也意味着乡村本土人口的减少。没有城镇化发展, “三农”问题的解决难以想象, 让农民困在乡村是没有出路的。但无论现代化如何发展, 在中国, 不可能让绝大部分人都到城里去。世界上, 东亚地区的人类是最具有浓厚的乡村情结的。因此, 无论城镇化如何发展, “不能只顾一头, 不顾另一头”。实施乡村振兴战略, 不是关起门来搞乡村建设, 就农论农, 而是要坚持以工补农、以城带乡、工农互促、城乡互补, 实现城乡共同繁荣。换言之, 乡村振兴本身就蕴含着城镇化的元素, 乡村振兴战略与新型城镇化战略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是双轮驱动, 是比翼齐飞。在推进乡村振兴过程中, 乡村应成为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的助推器, 田园生态城镇的新空间, 城市居民美好生活追求的向往地。乡村振兴的重点与任务既在乡村, 又在乡村以外。因此, 要拓宽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视野, 注重乡村振兴外部环境的优化。其中, 破解城乡二元结构, 建立城乡一体、城乡融合、互促共进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 应成为乡村振兴的必要条件。特别需要提醒的是, 要避免把城乡建设割裂开来, 防止简单复制城市建设模式来建设农村, 从而让城镇有城镇的气质、乡村有乡村的风情, 实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8. 正确把握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关系。
乡村要振兴, 不是简单地建楼、修路、刷墙, 更重要的是要留住传统文化这个根。乡村承载了历史文化传承的职能, 倡导天人合一、和谐相处的乡村文化和田园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内容, 是现代生态文明的重要基石。那些去农业化和去农村化的思想, 根本原因还是传统的工业文明思维在作祟, 人们看不到乡村存在的价值, 认为乡村是落后的, 只能被消灭。实际上, 乡村是传统文化的根, 破坏了这个根, 失去了这个基础, 乡村也只能走向衰败。有些典型表面上红红火火, 违背了乡村基本规律, 大都昙花一现。在乡村振兴过程中, 一定要留得住“青山绿水”, 容得下乡村民俗, 记得住乡愁乡情, 要使这些文化元素和现代文明相交融, 成为展现与传播山水美、人文美的重要场景, 成为讲好“乡村故事”的重要情节和乡村让城市更向往的本源。我们可以充分发掘地域乡土文化元素, 在保持原有乡土风味的基础上, 有机融入现代文化的内容, 结合人们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 构建既传承优秀传统文化, 又富有时代气息的新乡土文化。事实上, 这也是我们能与世界对话的货真价实的本钱。（作者：方志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