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镇化背景下, 具有良好生态环境、和谐人居环境、朴实民风的传统村落需直面城市化对乡土地方性的挑战。村落中具有紧密联系的内部要素村落、家族、地缘、血缘等不断与外部发展环境发生变化和重组驱动。广东连州市畔水村为研究案例, 分析其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 实现传统村落美丽重构与振兴的重要途径, 认为关键在于:优化空间布局, 实现功能及更新;完善产业发展, 实现内生增长;拓宽社会网络的流动性。
基金: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西部项目“乡村旅游与南岭瑶族新型农村社区建设研究” (编号14XSH026) 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广西中青年教师基础能力提升项目“精准扶贫下的广西连片特困地区非遗传承与旅游开发研究“ (编号2017KY1319) 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乡土中国与乡村振兴
传统村落因具有良好的生态环境、和谐的人居环境、朴实的民风, 是传统文化遗产赖以生存的家园。然而,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 强势的城市文明不断解构乡土社会的空间和文明结构, 城乡矛盾日益加剧。“乡村重构”作为“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 全面贯彻落实城乡统筹战略而实施的一项集经济、社会、空间为一体的乡村发展战略”[1], 也正是基于城市与乡村二元化趋于严重的背景下提出来的, 并成为实现城乡良性互动的有效手段。如何“重构”, 国内学术界从社会学、地理学、管理学等不同视角热切关注着乡村重构的研究[2]。“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美丽特色小 (城) 镇”的先后提出, 让“美丽”成为当前乡村建设的新语境。传统村落作为中国乡村社会历史变迁的活化石, 正直面城市化对乡土地方性的挑战。如何在顺应新型城镇化发展逻辑基础上, “美丽重构”传统村落, 寻求振兴之路, 变得尤为紧迫。
二、现状与冲击:快速城市化进程下的传统村落解构与迷思
(一) 有关村落命运的“争议”
法国社会学家孟德拉斯在《农民的终结》一书中提出:“20亿农民站在工业文明的入口处, 这就是在20世纪下半叶当今世界向社会科学提出的主要问题。”[3]费孝通先生也说:“都市的兴起和乡村衰落在近百年来像是一件事的两面。”[4]关于村落的命运, 农民是否会消失, 村落是否会终结, 学术界存在着不同看法。
乡村长期处于人、地、钱三大生产要素净流出的弱势困境, 乡村衰败、城乡失衡似乎成为快速城市化难以摆脱的注脚与隐喻。“村落终结”观点基于抽象的西方发达国家从传统到现代二元对立的社会历史发展模式, 从共同体与社会、机械团结与有机团结、理智社会与法制社会等发展的二分法视角, 结合中国当前的城市化和农村过疏化的现实得出“村落终结”的命题[5]。然而, 粗略的概述出“村落终结”的观点有失偏颇。孟德拉斯提出“农民终结”并非“农业或乡村的终结”, 而是“小农终结”。农民从事的仍然是与土地相关的职业, 只是在农业生产及生活方式上发生转变, 脱离了“小农”的本色。传统与现代、城市与乡村、农业与工业, 并非截然对立, 现代性对村落的变迁有着解构和自反性的双重作用。我国村落的存在和发展具有复杂性、多样性和多元化特征, 新的村落结构与形态仍在探索。村落在现代化影响下是否都会走向“终结”到目前为止未知可否, 成为让人困惑的现实难题。
(二) 传统村落的“结构”与“解构”
村落结构是一个复合体, 包括阶层结构、城乡结构、区域结构、人口结构、就业结构、社会组织结构等。中国的传统村落具有典型的“封闭性和内聚性”社会结构, 内部要素村落、家族、地缘、血缘具有紧密联系, 但在快速城市化发展进程下, 传统村落的内部系统不断与外部发展环境发生变化和重组驱动。
传统村落空间面临重新分配, 在城市化进程中, 传统村落的空间组织与资本流动, 改变了原来的居住空间和生活方式, 原有的社会文化结构被打破。具有高度一致“集体意识”和封闭性特征的“熟人社会”在解构, 以往依赖血缘、地缘的联系在削弱,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发展, 村落渗透进了明显的城市文化特征。农村人口流动性增加、农民出现分化, 形成不同的利益相关者群体。村规村约、家庭伦理道德、宗教信仰、人际关系、价值观念等传统观念, 因为新的意识形态和文化注入, 推动传统村落文化和农业文明逐渐被改变;资本下乡与农民上楼, 土地流转使得大量耕地被流转到少数农业经营者手中, 城市化对村落传统的农耕生计结构带来影响和改变。
在城市化背景下, 传统村落结构要素的碰撞与融合, 推动了原有和谐有机整体的解构, 这一过程也是传统村落在不断适应与自我改变的过程。如何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 实现美丽重构与振兴, 无疑是传统村落重构的重要路径。
三、新型城镇化与传统村落一体化建设--以广东连州市畔水村为例
(一) 畔水村简介
畔水村位于广东省清远市阳山丰阳镇, 因古村建筑布局为“船形畔水”, 而称“畔水”。村内明代古村落建筑保存尚好, 田、园、山、水相互交融, 形成了极具特色的人文和自然旅游资源。近年来, 畔水村依靠合作社经济, 坚持“公司+推销大户+农户”的经营模式, 整合1000多亩土地集体经营, 经济收入可观, 特色种植产品如优质水稻已经成为当地的一大特色。
(二) “美丽重构”与“振兴”的逻辑探讨及成效
党的十八大提出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五体一位”的总体部署, 其中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 提出建设美丽中国的战略构想, 并将乡村作为建设美丽中国的重点和亮点来抓。2014年始, 在广东省委农办及省财政厅的组织和推动下, 连州成为第二批省级新农村示范片之一。畔水村是新农村示范片区主体建设村:朱岗村的下辖自然村。2014到现今, 先后获得“最美乡村”、“广东名村”等称号。作为广东省认定的第五批古村落, 该村通过党支部、村小组、村民理事会——“三驾马车”并力前行, 找准了一条集体发展、全民致富的农村发展新模式路子, 通过创建美丽乡村、开展土地整合、盘活农村土地资源、发展生态观光农业, 实现了传统村落的“美丽重构”与“振兴”。
(三) 空间的流转
畔水村整体上可划分为住宅区、公共文化区、田地区、交通联络区等。空间作为各种社群生活的基本要素, 创造了不同形态的地方景观, 通过村民自行规划、土地整合、空间分区利用, 实现了空间的有效流转。
1. 自行规划, 村落规范。
2014年以前, 畔水村村民大多外出经商或务农, 由于村务疏于管理, 村内卫生环境也变得糟糕。当年4月, 村小组干部成员进行换届, 并成立了村民理事会, 在村小组干部及理事会成员的推动下, 筹集资金50余万, 村落进行大刀阔斧的工程改造, 开始畔水村的美丽乡村建设, 通过对房屋进行拆迁及用地腾挪, 在6800多平方米空地上, 对村庄建筑布局、溪水流向等进行规划, 合理利用村内闲置房舍、荒地等布局生活空间。随着建设初具规模, 畔水村被纳入连州美丽乡村建设名单中, 半年内, 政府先后投入220万元进行美丽乡村项目改造, 完成了文化休闲公园、人工湖、大众娱乐舞台等公共基础设施区的建设。
2. 土地流转, 零碎整合。
通过积极探索农村土地流转, 应对因大量村民外出务工, 拥有良好耕作条件的土地被抛荒的状况, 村小组干部发动村民, 将零碎田地整合, “小块变大块”, 在村口处整合了连片800亩的水田, 到目前为止, 畔水村由村合作社组织土地整合, 通过盘活本村和邻村水田, 整合了1200多亩土地。下一步将规划建成机耕片水稻地、蔬菜种植地、养殖场地三大场地, 从而实现土地的多重价值挖掘。
3. 空间分区, 发展旅游。
畔水村拥有优质的自然与人文资源, 周山环绕, 与林地、耕地、河流、村庄形成了优美的自然环境。村田、园、山、水、村相互交融。畔水村以本村历史村落特色文化为主导, 提出要突出历史文化与革新文化结合交融的亮点, 积极拓展第三产业渠道。村落规划以溪水环绕的古村、新村村落水空间格局为载体, 集花卉种植、优质农作物种植、特色民俗体验、旅游接待、休闲度假为一体。此外, 投入200万元打造总面积13万平方米的花海世界和婚纱摄影基地等, 通过分区规划, 保存传统村落原有风貌, 在方便村民生活的基础上, 完善景观建设, 打造空间产业布局, 实现了村落的“品质提升, 人村共美”。
(四) 农耕生计结构改变与资本的流动
以往的传统村落结构将土地、人与生活方式捆绑一体, 土地、劳动力资源总体利用率不高, 村民多外出经商或务工。自2015年, 畔水村先后成立经济合作社、集体种养专业合作社和农村信用合作部。经济合作社对村中山地、林地、鱼塘进行集中管理。农户自愿将承包的土地经营权交由村经济合作社统一经营管理。随着空间的流转, 田地整合, 带来的是生活方式及村民生计结构的改变。村落实行了规模化经营, 并准备用3-5年时间打造优质大米基地、蔬菜基地、优质养殖基地、油菜花摄影观光基地、优质水产基地、鹰嘴桃摄影观光基地、油菜花摄影观光基地, 村民以每年每亩500元的价格入股。种养合作社负责对土地进行经营, 农户均自愿以田地租金入股畔水种养专业合作社, 除向经济合作社交田地租金, 除去种植过程中的相应开支, 剩下的红利将按照一定的比例, 由村集体与入股村民共同支配。为解决村民种养合作社的运作资金问题, 农村经济联合社信用合作部一方面通过村民以每股500元入股成为会员的形式吸收农民闲散资金, 另一方面将可吸收的资金外放给农业专业合作社或和个人, 解决了农村发展建设筹资难和农户贷款难的问题。
(五) 乡土文化情结输出及社会精英的出现
1. 乡土文化, 多元输出。
乡土社会文化多体现在聚落的实体和村民活动中。畔水村以成姓为大姓, 在畔水河边, 坐落着成氏宗祠。如今, 成氏宗祠已成为祭祖祭宗、村民聚会、处理族内事物的场所。此外始建于明清的戌楼、城墙、清代同治年间的“水楼”、古宅院落仍保存完好。在此基础上, 将古村、村史馆、沿河建筑风貌、停车场和游客中心等重要节点进行规划设计。此外, 舞龙、马灯调和添丁节等特色文体活动与民间表演艺术在特定节假日开展, 不但吸引了村民的参与, 也成为村落文化旅游资源之一。
2.“老板”精英, 组团治村。
在村落的社会组织结构上, 由于最初村民多以耕种田地为主要生活来源, 不少中青年纷纷外出经商或务工, 村落凋敝让越来越多村民离开村庄, 从最兴盛的1600多人, 锐减至997人。2014年村小组干部成员进行换届, 在新当选的村小组长成荣伟组织下, 组建村民理事会。全体村民户同意以“老板”组团治村的模式治理村落, 村庄改造、土地整合、产业结构转变, 作为精英组织的村落理事会有着主导性的实质力量, 有效实现了村落自治, 内部原有的弱组织性, 村民劳动力流失现象得到缓解, 传统村落的美丽重构与振兴途径不再只是空中楼阁。
四、广东连州市丰畔水村“美丽重构”与“振兴”的经验总结
广东连州市畔水村, 所属的连州市为经济欠发达地区, 周边城镇辐射带动能力较弱, 与发达地区依靠外向型经济推动城镇化不同, 在乡村建设运动中, 更多的体现为通过自下而上治理实现“美丽重构”与“振兴”的过程。虽然我国传统村落众多, 且发展情况各不相同, 但畔水村在发展过程中积累的思路和操作经验仍值得学习和借鉴。
(一) 优化空间布局, 实现功能与更新
空间是一定时期的经济社会要素在土地上的投影, 是人作用于土地利用的外在表现。传统村落的建设不同于城市空间的营造。如何能够“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在完整保留青山绿水的原生态环境和淳朴浓郁乡土文化的同时, 将村落空间的布局合理利用, 转化为城镇化的动力。畔水村注重功能布局与村落景观相结合, 通过将用地规划与主要产业、特色产业相结合, 保障和激活了传统村落经济可持续发展;在公共用地上则始终贯穿人文关怀、自然生态与乡土文化相结合, 突出了村落文明及价值所在。
(二) 完善产业发展, 实现内生增长
发展现代产业体系, 是推进城乡统筹一体化发展, 促进农民收入增加的有力支撑。畔水村通过实现全村的土地流转, 推动了资本进一步的流动, 并吸引城市资本进入乡村。零碎农业土地进行整合, 实现了规模聚集效应。老板精英组团, 结合村落产业特点、特色及潜力, 引导自下而上的农业发展, 以三大经济组织为平台, 通过集聚化农业发展, 以特色农业+规模化土地+产业化经营的形式, 实现内生增长, 推动传统村落的经济发展, 并保障发展的水平和质量。
(三) 拓宽社会网络的流动性
村民作为完成村落构建的关键, 是发展的主体, 原有“封闭性和内聚性”的乡村社会结构, 在美丽重构与振兴的推动下, 实现突破。不管是土地流转、田地租金入股、规划建设, 都积极的推进本地村民共同参与到乡村组织运营中, 有效的实现了村民自治, 让村落的发展方式更适合当地人的生活和生产。拓宽社会网络的流动性, 留住了村民, 更留住了乡土文化的“根”。 (作者:蒙涓 邓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