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化债新政体现的政策思路变化
一是更加注重缓解地方的流动性风险
我们知道地方财政受到多重方面的挤压,地方的流动性非常紧张。这就导致地方政府对企业的拖欠,比如说工程款的拖欠,政府购买服务的这一类拖欠,还有可能存量PPP可行性缺口补助已经承诺的那一块也存在这种拖欠,所以这种拖欠实际上也产生衍生性的影响,就是在经济现在整个需求不足、内生动力不足的情况下,地方政府的拖欠实际上对经济产生一种收缩效应。从这一点上来说为什么要注重地方流动性风险。
二是化债方式从清偿转变为置换
这个变化实际上对地方来讲就可以省下一大笔真金白银,可以用于其他方面的支出,这就相当于增加了地方政府的可支配的活钱,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讲化债思路这种变化,实际上对地方财政的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是带来了一个缓解。因为以前是要减少绝对的隐债规模直到清零为止,但是后来发现这一种绝对减少隐债规模的这种方式,可能在当前这种形势下要实现非常非常困难,还会带来衍生的风险,宏观收缩的风险,还带来其他的营商环境的风险。从这一点来说就要改变这种化债的思路,防止风险的进一步蔓延。
三是更加注重在经济发展中实现化债
我们过去强调的是把债务规模绝对减少,那么现在是通过促进发展稳增长去实现化债,这种方式毫无疑问是一种更佳的选择,所以现在化债的这些政策在思路方面实际上有三个明显的变化,当然11月8号新闻发布会上讲了四个转变大家可以看到。
(编者注:财政部长蓝佛安在11月8日召开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新闻发布会上介绍,实施这样一次大规模置换措施,意味着我们化债工作思路作了根本转变:一是从过去的应急处置向现在的主动化解转变,二是从点状式排雷向整体性除险转变,三是从隐性债、法定债“双轨”管理向全部债务规范透明管理转变,四是从侧重于防风险向防风险、促发展并重转变。)
二、化债新政体现的认知变化
一是从化债转向化风险
我们过去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债务规模扩大了,债务增长速度加快了,意味着风险扩大了增加了,就是把债等于风险。按照这么一种认知呢,要控制风险,就是要减少债务,这一种认知是存在问题的。
一揽子的化债政策实际上背后的认知已经发生了一个转变,就是现在认为化债和化风险不能简单的划等号,就是化解风险要跳出债务本身,要从风险本身来考虑,风险不是基于一个独立的债务规模或者增长风险。市场经济实际上就是债务经济,债务风险它是一个相对量的变化,而不是一个绝对量的变化。你越是去强调债务风险,那么可能大家就是在分子上做文章,分子上做文章有可能带来分母收缩得更快。因此,考虑风险的时候分子和分母它不是独立的变量,两者是相互关联的。如果我们在收缩分子减少分子的时候,带来了分母的更快得减少,那风险反而是上升的,在这种情况下越化解风险,风险就会越大,就会带来处置风险的风险。
风险的识别、判断和权衡在现代社会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从这一点来讲现在这种认知上面的变化实际上反映出我们现在政策调整以后未来的方向,那就不是简单的把债务本身当作风险,而是真正要从风险本身来考虑政策的制定。
二是从“财政收支平衡”转向“财政可持续性”
大家也知道从财政部的新闻发布会上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这个转变是什么呢?就是承认我们现在赤字还有比较大的空间,以前对赤字率一直认为就是3%,就是一个临界点,说超过3%这个风险就扩大了。其实赤字率3%和债务占GDP的60%,这是欧盟在20世纪90年代初制定的一条财经纪律,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欧盟所有国家都没有遵守这一条纪律。所以,3%和60%的说法被学界引进来以后误解了、误读了,把它当成了一个风险警戒线,实际上这种想法就影响到了一些政策部门。政策部门也觉得3%就是一个风险警戒线,所以赤字率就不能太高,超过3%这个风险就大了,但是实际上3%、60%不是风险警戒线。
过去的范式就是收支平衡,我叫平衡范式。但现在从实践中来看,赤字是常态,在这个收支不平衡变成一种新常态以后,我们新的范式是什么?那就是财政可持续。追求财政可持续和追求财政收支平衡,完全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不同发展阶段与财政的目标。财政可持续就是你的利息率要低于经济增长率,比如说你政府的债券利率比经济增长率低,那你这财政就可持续,就没有问题。
财政可持续的问题重点不是还本,而是利息的问题。但是我们过去把重心一直放在还本上头,而对于利息的问题没有高度关注,甚至我们在化解隐债的过程中,利息的这一块问题可能重视不足。而且从金融的角度来说,财政即使没有赤字也要化债。在美国曾经出现过在克林顿时期财政收支平衡了,照理说不应该化债,但是资本市场流动性工具不足,这个时候被迫收支平衡也要化债,发行了无赤字的美国国库券。财政它具有金融属性,化不化债其实与有没有赤字是没有关系的。
我们要从不平衡-平衡的这种范式转向不确定-确定性的范式。确定性就是可持续,可持续就是确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确定的,我们只要是构建一种确定性就可以了,至于它平衡不平衡是次要,这个认知是一个颠覆性的变化,这就涉及到以后的政策设计。如果我们真正从财政收支平衡转向财政可持续的范式,我想我们的财政政策空间就可以大大地拓展了。